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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新冠时代：世界能重生吗？
——新冠病毒与自然生态
文/湘渝
每年四月的复活节莺飞草长，都是学校放春假的时候。往年我们在这个时候，不是在旅行，就是在旅行的路上。今年禁足，哪儿也不能去。当所有长途飞行的公务和度假计划全部取消之后，心里反而安定了。家里蹲自有家里蹲的乐趣。阳光灿烂，蓝天没能化解花园里的安静，孩子们嘻嘻闹闹的笑声仿佛在另一个世界。被迫按下暂停键后，想一想，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真的是适合我们的吗？
复活节是一个西方的重要节日，在每年春分月圆之后第一个星期日。基督徒认为，复活节象征着重生与希望，是为纪念耶稣基于公元30到33年之间被钉死在十字架之后第三天复活的日子。今年的复活节(Easter Sunday) 是4月12日。
在偷安的一隅，我们赞美阳光的明媚，殊不知，在同样的阳光下，有的人再也不会呼吸，有的人悲痛欲绝。当你如此无助时，我能抓住你滑下深渊的手吗？
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都不是事儿。可是，病毒与每个人为敌，不知哪天就是你被感染。无论什么人种，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没有一个可以幸免。惨痛的生命代价，是人类整体的灾难，更是个人的摧残。我们目前是留下来的幸存者。
2020年，历史从此被划分为”前新冠”时代和”后新冠”时代。
一个6岁的孩子说道：我关心宇宙的每一个人，即使他们因新冠病毒而变得吝啬（I carea bout everyone in the universe, even they are mean because of Coronavirus）。小孩子尚有这样的觉悟，自以为是的成人是不是更应该反省？
新冠病毒（COVID-19）挑战了很多固有认知。新冠病毒对环境的影响仍在评估中。过去几周，我观察到一些明显变化：
工业和运输业排放下降到2008年金融危机时的水平。
多个国家的二氧化氮（NO2）排放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下降，空气质量改善。
威尼斯等旅游热点的空气和水质得到改善。
食品更加珍贵，消费者不太可能扔掉接近或超过“最佳食用日期”的食品。
亲商业团体施加压力以拯救经济的名义来减少对环境标准的承诺。
随着消费者迅速改变购买行为，供应链浪费增加，人们囤积批量物品（例如厕纸）。
可以预测，后新冠时代，远程工作的方式将得到更大的接纳和认可。未来的建筑物及办公室的设计需要充分考虑病毒风险：室内空气，湿度，建筑材料和办公用具的表面，通风系统，建筑的清洁等等都要考虑如何避免病毒传播。
个人生活会带来的变化。例如线上活动将越来越多，或成为首选；线下活动将小范围进行。旅行减少，当地活动增加，本地购买增加。
目前由禁足产生的碳排放量减少，只是历史长河短暂的一瞬。但是，我们是否可以永久地调整以减少航班次数和旅行次数、是否可以长期继续进行远程工作、并且长期大量减少食物浪费？
一旦疫情结束，会不会有反弹的危险？人们为了恢复经济，会不会引发另一个碳排放高峰？
一叶障目，难见泰山。新冠病毒，改变了我们现在的行为方式，但这种情况会持续吗？
新冠病毒，其实，凸显了人与自然生态系统的紧张关系。
席卷全球的新冠病毒大流行是人类自身的危机。新冠病毒敲响了一个警钟：那就是人类比任何时候都更应该审视人与自然，人与我们所在的星球的关系。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行星”健康（planetary health）：必须从星球的高度来看待问题。行星健康是连接人类健康，文明及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系统的新兴研究领域。 更深层次地说，新冠病毒危机与气候和生物多样性危机息息相关。
为了理解和有效应对新冠病毒和人类将来可能遇到的其它新型传染病，决策者需要以“星球意识” 来认识和应对问题。这意味着要从整体上看待公共健康，其中包括自然环境的健康。
人类中绝大多数新传染病（75%）来自野生动物和人类饲养的牲畜。生物多样性（从基因，物种到生态系统的所有的生物多样性）的减少速度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迅速。
为了城市建设，人类减少林地并改变生态原有的栖息地，使野生动物更靠近人类居住区。而且某些不法人群狩猎和出售野生动物，从而增加了疾病从动物传播给人类的风险。土地用途的变化迫使黑猩猩和蝙蝠等野生动物靠近人类的食物资源。从动物到人类的疾病清单（“源于动物的疾病”）包括HIV、埃博拉病毒、寨卡病毒、SARS、MERS和禽流感等等。像2003年爆发的SARS那样，COVID-19被认为可能起源于蝙蝠（或类似病毒携带者），随后通过另一只动物宿主传播到人类。可能是先出现在野生动物交易的市场上，然后，进一步出现人传人的流行病大爆发。
此外，人类活动引起的气候变化使情况更加恶化。随着栖息地的丧失，气候变化也导致野生动物被迫迁移到新的栖息地，并与以前从未遇到过的其他物种相互发生作用。这极大增加了新疾病出现的风险。新冠病毒只是人类与大自然的交锋过程中引发的一种最新型传染病。
气候变化使生态体系更加脆弱。同时气候变化正在以其它深刻的方式在全球范围内破坏人类健康。气候变化可以说是一个风险系数，加剧并威胁了人类健康的脆弱性。
另外，对于新冠病毒等传染病，空气污染也会增加健康风险。因为是呼吸系统疾病，与SARS一样，暴露于空气污染中会加剧人体健康脆弱性，降低人体免疫力。空气污染物例如可悬浮颗粒物PM2.5等等还可以作为病原体的承载工具，促进病毒和传染病在远距离的传播。
人类健康取决于一个整体健康的生态系统。但在人类的建设开发项目的政策决策中，这一重要因素却很少考虑，例如土地规划，能源或交通基础设施项目等等发展项目。
如果要预防新的感染和未来新的大流行病的出现，人类必须停止对自然界的过度开发，并最大限度地减少碳排放。
所以，根本上说，长期来看我们要通过保护生物多样性和稳定气候来根本性地解决问题，从而避免疾病从动物传播给人类。
正如20世纪先驱环保主义者雷切尔·卡森（Rachel Carson）所说：对自然的交战最终是人类毁灭自己之战。
新冠病毒是自然界给人类敲响的警钟。如果人类一再忽视自然的警示，必将会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欧盟环境部长在专门信息网站 Climate Home News上发表的一篇观点文章中写道，“绿色协议”必须是在COVID-19之后经济复苏的关键。部长们在评论文章中写道：“绿色协议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路线图，以便在应对经济危机的同时做出正确的选择，同时将欧洲转变为可持续的和气候中和（零碳）的经济体。” 文章写道：“我们应承受短期解决方案的诱惑，以应对当前的危机，这种危机有可能使欧盟陷入化石燃料经济数十年的困境。”
在3月26日的峰会上，欧盟领导人要求欧盟高管开始制定“全面的恢复计划”，该计划还整合了绿色和数字化过渡。此后，欧盟气候负责人弗朗斯·蒂默曼斯（Frans Timmermans）承诺“致力于实现绿色复苏”，并指出清洁能源在过渡中将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欧盟委员会就其“新的可持续金融战略”启动了公众咨询，该战略是1万亿欧元一揽子计划的一部分，旨在到2030年使欧洲经济更加绿色。
环保部长在意见书中写道：“从COVD-19危机中学到的教训是，必须采取早期行动。”“我们需要扩大投资，特别是在可持续交通，可再生能源，建筑翻新，研究和创新，生物多样性的恢复以及循环经济等领域。”
声明同时写道“我们需要向世界和我们的公民发出强烈的政治信号，即使在目前这样的困难时期，欧盟也将以身作则，并为实现气候中和与《巴黎协定》的实现开辟道路。”
“同样，保护生物多样性的紧急行动必须是我们应对全球健康和环境危机的关键部分，也是确保我们社会的长期生存和福祉的关键。”
可以说， 新冠病毒大流行是急病， 所有的资源先用在救命。气候危机被视为慢性病， 能拖就拖， 只要还没死就行。殊不知， 慢性病不采取早期行动， 会提前变成急病， 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疫情过后的世界能有重生与希望吗？如何还给生命和大自然应有的尊严？
疫情过后，我们必须怀有星球意识，规划一个超越当前危机的后新冠时代。至关重要的是，我们需要重建一个新的人类社会：保护生物多样性、具有气候复原力和韧性、可持续发展和公平的零碳未来社会。
人类只是过客，星球才是宇宙永恒的主人。
既然是过客， 就不要喧宾夺主。
（写于2020年复活节4月12 日，英国剑桥）
【此文为作者环境观察随笔系列中的一篇】
作者简介：湘渝，旅居英国剑桥二十余年，理学博士，环境科学家，剑桥大学校友，四个魔女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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